,起初都是担着货物走街串巷,比种地还累,他吃不了这个苦头。
二来族里已有兄弟做出了名堂,他再掺和进来,能不能挣钱不说,外人说起来也不好看相,以为他们兄弟相争,族人不和。
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做生意的人那样多,谁还蹲在一个坑里死守着,少不得想想别的法子。
晌午饭桌上,余金兴头头道出他的做买卖计划:“我已经打听好了,小本生意要想挣钱,就得做吃食行当。人活着少了什么都可以,就是不能少了吃喝,一日三餐捞不到的话,一天两餐肯定得有,做吃食生意定不会亏本。”
桌上的其他三个大人面面相觑,你看我我瞅你,不明白他出去一个上午发的什么疯。
李娥迟疑地问:“做生意?做什么吃食生意,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这一茬,咱们种地不是种得好好的,吃喝不愁,到了年底还能落下几两银子,村里人眼红着呢!”
团年饭时男人们喝酒吃得慢,女人、孩子早吃饱下桌了,所以李娥没听到他们说的这回事,此时一头雾水,不知男人打的什么哑谜。
余老爹也皱眉头不赞同:“你别听风就是雨,看着别个得意就眼气,咱们家打祖上起就是地道的庄家把式,买卖岂是那般好做的?无头苍蝇一般乱撞,没有门路只有赔钱的份,你给我歇了这个念头。”
“凭什么?”余金一听就来气,筷子往桌上一拍,不服气地叫嚷。
“都是一个姓,他之前过得比咱们家差多了,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买不起。如今呢,如今竟爬到了我的头上,我就活该受穷一辈子?”
余老爹苦口婆心地劝:“不是这么个比法,他家要不是连吃喝都成问题,也不会想着跑腿当货郎。
你扪心自问,你是干这个行当的料,你能吃下这个苦头?做买卖能挣钱当然好,赔掉裤衩子的也不少,咱们种地旱涝保收有什么不好?”
“好不好的我不知道,我就是受够了泥巴田里挣口粮,这样的日子一眼望到头,毫无出息。
总之,我已经打定主意,您要是同意咱们就好好商量,若是不点头,我就自个去干。左右做生意的是我们两口子,您老年岁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余金梗着脖子落下狠话,饭也不吃了,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。
见儿子离席,余老爹愣了片刻,气得指着他的背影直哆嗦:“你这个不孝子,你……你气死我算了,你个憨货,怎地那么大的气性……”
越想越气,老人家也一摔碗筷起身回房,气都气饱了,还吃什么饭。剩下饭桌上不明所以的婆媳俩和一个孩子大眼瞪小眼,捏着筷子不知所措。
开年的头一顿饭就这么火药味十足的不欢而散,父子俩谁都说服不了对方。
当父母的怎么可能拗得过儿子,吃晚饭时,余老爹耐着性子跟大儿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陈清利害关系。就怕他一时上头,蒙头蒙脑撒出去大把银子,结果连个水花都看不到,白糟蹋了几年的积蓄。
余金哪里听得进去,他就跟遭了邪祟似的,一门心思想着做生意发大财,谁要是阻碍他,谁就是不想他好。
见他跟布蒙了脑袋,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,余老爹气急破口大骂,越骂越气,捎带脚也骂上儿媳。说她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,半点用处没有,连自个男人都管不住。
城门失火,被殃及的池鱼李娥在叱骂声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,自觉比窦娥还冤。
父子俩吵架怎么牵连上她,老公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,他怎么不骂自个媳妇,专门逮着别人的媳妇骂。
再者他连儿子都管不住,凭什么说她管不住男人,大伙都是半斤八两,谁也别嫌弃谁。
当然这些话只敢憋在肚子里蛐蛐,当着人面是不敢说出口的。故而新年的第一天,余家上下气鼓鼓如青蛙,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饭菜丰盛,吃得太饱了。
——饱是饱了,只不过不是吃饱的,是气饱的。
初二天一亮,李娥换上新衣带着孩子回娘家,余金脚步匆匆跟在后头,跟她说话,她只不搭理。
到了娘家才要跟亲娘哭诉,冯氏一张口说起前天晚上老李家唱的大戏,倒把李娥听迷了,把自个家的破烂事甩在后头。
此时跟小姑一番倾诉,心里的委屈浪涌一样浮上心头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