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。
有时候,一阵风吹过阔叶树梢的声音,或者府外传来的一声马嘶,都能让江捷瞬间绷紧身体。
她在听。
她在听那遥远的、根本不可能传到这里的战鼓声。
虽然身在平江城,温暖潮湿,但江捷的魂魄,却仿佛留在了那个冰天雪地的七溪城。
这种安逸,对她来说是一种凌迟。
终于,在回家后的第五日。
江捷正在和蓝夏分拣药材。她神色恍惚,竟将一味剧毒的断肠草混入了外观相似的金银花藤蔓之中。
蓝夏眼疾手快地挑了出来,担忧地看着她:“孩儿,你累了吗?”
江捷看着那株断肠草,脸色煞白。
她终于装不下去了。
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药篮,抬起头,看着母亲,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。
“阿妈,”江捷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,“我待不住。”
“我在这里,吃得好,睡得暖。可是……可是那里在死人。每天都在死人。”
她抓着自己的胸口,那里痛得让她喘不上气:“我一闭上眼,就能看到他们。我明明能救的……我明明可以试试的……”
蓝夏愣住,随即红了眼眶,伸手抱住她:“孩儿,那是战场啊。你回去又能如何?那边赶你走,这边也不容你。你去了也是送死。”
“我不去大宸军营,也不回磐岳。”
江捷从母亲怀里抬起头,眼神中那原本涣散的光芒,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,变得明晰而坚定:“我去响水山。”
那是两国交界的深山,是叁不管的地带。
“那里有草药,有猎户,也有在战乱中无处可去的流民和逃兵。”江捷站起身,擦干眼泪,“我已被琅越除名,也不是大宸人,那我就做个纯粹的大夫。”
“我要去那里。只要我在,我就能救一个算一个。”
决定既下,便无回转。
江捷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顾妙灵和小七。
顾妙灵正在擦拭自己的一把匕首——那是小七给她防身用的。听闻要去响水山,她动作未停,只是淡淡道:“响水山在两国交界,乱是乱了点,但正如你所说,不管是谁的兵,哪怕是逃进山的土匪,也是肉体凡胎,也要治病。那里……适合你。”
小七则更是无所谓,她正趴在窗台上看一只翠绿的树蛙,闻言头也不回:“那我也跟你去,谁敢欺负你,我就让他出不去那座山。”
决定既下,便是准备行囊。
标王府虽大,但为了防备江捷,府中早已没有了夜昙骨花朵的存货。夜昙骨根茎剧毒,花朵却是疗伤治病的圣药,对琅越人有奇效,更是江捷心中以防万一的救命稻草。
江捷在离开前,必须拿到它。
“我要去一趟青禾那里。”江捷一边整理药箱,一边说道,“他是叁合长老会重点培养的医官,也是潦森医会的人,他那里或许会有夜昙骨花。”
顾妙灵正坐在窗边擦拭小七给她的匕首,听闻此言,冷冷道:“你们琅越人这么固执,他绝不会把夜昙骨花给你。”
江捷淡淡笑了,眼神清澈如水:“总要一试。”
顾妙灵沉默了一会儿,收起匕首,站起身:“我跟小七和你一起去。”
青禾的居所位于城南,是一座清幽雅致的小院。
当江捷踏入院门时,正在院中晾晒草药的青禾抬起头。看到江捷的那一瞬间,他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喜,但随即想到江捷做过什么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冷淡道:
“你来干什么?我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江捷没有在意他的态度,带着顾妙灵走到石桌旁坐下。此时,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小七,身影一闪,已不知去向。
“我来看看你,”江捷开门见山,“也是来……求药。你这里应当有夜昙骨花。”
“啪”地一声,青禾手中的药筛重重摔在地上,草药撒了一地。他大怒道:“江捷,你当真把自己当大宸人了不成?!”
“青禾,”江捷声音平静,双目闭起,眼睫微微颤抖,“你已见过,中此毒者,生不如死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!”青禾猛地转身,负手背对她,肩膀微微颤抖,“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动摇吗?我是琅越的医官,我只救我的族人!”
江捷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知道多说无益。
她不再劝说,只是站起身,语气慢慢温和下来:“青禾,我要离开了。”
青禾一怔,猛地回头:“你又要去哪里?”
“去响水山。”江捷看着远方的天空,“去治病救人。琅越人、大宸人,谁需要治病,我就去治谁。哪怕是逃进山的野兽,我也救。”
青禾死死盯着她,眼中满是不解与不忍的挣扎。最终,他长叹了一口气,声音里满是无力:“江捷,你为何如此固执。”
江捷对他淡淡一笑:“青禾,对不起。”
青禾脸色僵硬,别过头去

